安欣的哮喘始于一场漫长的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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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的哮喘始于一场漫长的雨季。
那年东南风过境,太平洋带来的充沛的水汽终于不再轻盈,变成了沉重的雨,砸呀咋呀。
他站在交警亭上,像一座孤岛。
单薄的雨衣外套在瓢泼大雨中形同虚设,从暴雨开始时就发生的低烧越拖越重。霓虹灯透过雨幕像闪着双眼放光的怪物,车鸣声刺耳如针扎,身边的世界逐渐变得光怪陆离起来。终于,年终全勤的小警察倒在了岗位上。
市里的好像因此踊跃着让记者来采访宣传过一阵,最后也不知原因地草草收场了,留着陪他的只有舒利迭,开瑞坦,救命的万托林,和无休止的随时发生的呼吸困难。
比如现在,湿冷的地下车库像一滩泥沼,让他下陷又下陷,所有带着水汽的往事挣扎着上涌,恍惚间又回到了过往三十年中那无数个雨夜。
在现在的京海,高家人随便绑一个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是无人问津的安警官。
高晓晨坐在靠背椅上打量着安欣,十年光阴让少年成了男人,也让意气风发成了槁木死灰。
“你混的真不怎么样,安叔。”
陈书婷的棍棒比不上高氏帝国春雨润无声,印象中那个给妈妈买彩色糖果的小孩已经面目全非,安欣对此甚为惋惜。
他一把揪住眼前那件蓝色警察制服衬衣,只稍用了些力气就把右边的领子一路撕到胳膊,露出经年累月的瘢痕,他觉得安欣真像一枝湘君竹,长在不属于自己的暗礁险滩中,弄得满身伤疤。即使他不去对抗激流,仅仅是存在,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就是一种叛逆。
他不明白高启强为什么还留着他的命。
唐小龙利落地扳住他那半路侄子的胳膊顺便捂住他就要嚷起来的嘴低声说,“晓晨,你爸来了。”
高启强仍然披着西装外套,派头十足,晃晃悠悠地从光源处走过来,落在安欣眼里的只有一个模糊的异常大的剪影。
小弟们都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废弃而空旷的空间里,充斥着安欣抑制不住的哮鸣音。
高启强亲自动手把他放了下来,甫一离开麻绳束缚的身体迅速瘫软地掉下来,砸到地面上。
他无法控制地痉挛着,像一条搁浅的鱼。
高启强似乎饶有兴致地观赏了一会儿,像是在看只被凌迟的动物。
等到安欣的嘴唇隐隐显出紫绀色,他才蹲下去按住他的肩膀。
“吸气安警官,深呼吸。”
天晓得为什么高启强手里会有万托林。
两泵药过后,安欣痉挛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两只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呼吸促而短,看上去依然很痛苦。
他的手在地上茫然地抓来抓去,但水泥地上并没有任何可供依附的东西,只能抱住自己的胳膊,蜷缩起来,无助地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音——
“响。”
高启强咬了咬后糟牙,觉得真他妈晦气。